毛新明/文
19世纪末,即1895年,17岁的戈利高里与邻居因为一头牛而发生争执,误杀邻居,被俄国当局逮捕后判刑坐监100年。
一年后,戈利高里尝试越狱逃跑,结果末遂,狱方将他的刑期又延长了3年。从那以后,他认了。不再折腾,安安分分过每一天。可哪怕不惹事,也没人记得他。他没家人,没通信,老家村子早已拆迁。他渐渐变成监狱里一个透明人。新狱友来了一批又一批,有的比他还年轻几十岁,进来时叫他“大爷”,离开时他还在。就这样,戈利高里在监狱里整整呆了103年。是俄罗斯在监狱中度过岁月最长的人。
他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,在监狱里,他看不到报纸,听不到收音机,不知道他的祖国在发生什么事。他的监牢阴暗寒冷,里边只有一张简易床,一张小木桌和一把椅子,还有一个盛脏物的桶,每周仅有一次冷水澡的机会,肥皂需限量使用。 他说他从没有想过会在监狱里生活这样长的时间。
监狱的生活简单到近乎无聊。每天五点起床,吃一口黑面包,干一勺稀汤,然后刷地、扫院、搬柴。他从不多说话,也不多问人,只自己跟自己说话。有时候对着天井看雪落,有时候对着地砖发呆。他说得最频繁的一句话,是“我想洗热水澡”。他说了几十年,监狱还是不给。
有次新来的狱警笑他,问他凭什么要求这么多,他只是盯着对方的眼睛,慢慢说:“我要活得比你久”。没人把这话当真。但他真的做到了。他眼睁睁看着当年判他的法官、看守、典狱长一个个离世,自己却越活越坚强。
他不老吗?当然老。他眼神越来越混浊,耳朵越来越背,牙齿掉了一半,但他不服。他说他还没出过这个门,他还得出去看看。他从来不信自己会死在这儿。
监狱里换过三种国旗,也换过三种语言的标语。他连服装都换过五个款式,但始终没换的是编号。他的编号从两位数变成了六位,系统几次崩溃,修复时狱方才惊觉,还有这么一号人在里头。
1998年120岁的戈利高里,在监狱里呆了103年后,走出位于俄国西伯利亚的监狱,看守人员送给他一件新衣服,给了他50块钱,并与他握手告别。当满头银发,胡子花白,皮肤干瘪,穿着一套崭新的黑色大衣,胸口别着出狱编号的戈利高里走出监狱后,媒体蜂拥而至,所有人都知道,他进来的时候,世界还在用马车,出门靠电车;他出来时,城市已经有了互联网、手机、卫星电视。刑满释放时,记者问他最想做什么,他说:“洗个热水澡,然后找美女喝伏特加。”全场哗然。没人想到,一个120岁的老头,还有这样的心气。但他说得特别自然,好像那是个几十年来一直没完成的小愿望。
他被送往社会福利院,安置在一个有热水的房间里。那天晚上,他泡了整整一个小时澡。水温适中,泡得他脸通红。他洗得特别慢,一点一点擦背、洗头、抹脸。他说,这是他这一生最干净的一晚。
接下来几天,他不太适应外面世界,他不懂电视,不识自动门,不知道怎么用电梯。马路上汽车多得让他发蒙,商场的灯亮得让他眯眼。他常常站在人群边上看一会儿,然后慢慢走开。他说,他还需要点时间。
但他没有多少时间。他的身体虽然撑得住出狱那一刻,但终究是老人了。半年后,他在睡梦中去世,走得安静,没人打扰。他没留下遗言,只留下一瓶没喝完的伏特加,和一本他看不懂但喜欢翻的杂志。
他的一生,像一条被时间掐断的河流,前半截湍急而混乱,后半截却被关进石堤,死水一样静止。世界变了好几轮,他却一直卡在那个开头。
他不是英雄,也不是罪人。他只是一个被历史忽视的人,一个靠意志活过一个世纪的老人。他的愿望不大,也不高尚,但足够真实:洗热水澡,喝伏特加,找女人。这不是欲望,是人性,是对生活最后的坚持。
历史有时候残忍,它记住战争,记住领袖,却忘记这样的人。但他的故事,像一根钉子,钉在监狱的门框上,也钉进了很多人的心里。
他没留下什么,但留下了一句话:人活着,总要等到那扇门打开的那一刻。哪怕等一百年,门开了,你还站得住,那就赢了。
长寿囚犯戈利高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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